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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天上來的光

 

  使徒行傳二十六13

如果一件事的重要性,可依它在聖經裏的敍述篇幅來衡量的話,那麼復活的主如何改變大數掃羅的記載,可說在新約占不少的篇幅。它總共出現三次——先是路加記載在使徒行傳裏,後來保羅在書信中又自述了二次——內容之詳盡、所占篇幅之大,僅次於有關主受難的敍述。

其原因,一部分是因為使徒保羅在初期教會之建立扮演極重要的角色,一方面也因為他的改變是復活的主一手做成的。主親自向他顯現,就像他在復活後的四十天多次顯現一樣的真實。復活的主具體的顯現,像當日他贏得多馬的信心一樣地不容置疑,千真萬確。

當面遇見主這件真實的經歷,成了保羅後半生最深的信念之一,使他和從起初即跟隨主,直到他被接升天的其他使徒一樣,曾親眼見到主復活的榮形。他曾對哥林多教會的信徒說:「我不是使徒麼?我不是見過我們的主耶穌麼?」(林前九1)。後來在數算主復活後多次的顯現,他也把在大馬色路上的親身經歷附加上去:「末了也顯給我看,我如同未到產期而生的人一般(十五8)。亞拿尼亞後來也對躺在暗室,如斷翼之鷹隼一般軟弱眼瞎的保羅說類似的話:「兄弟掃羅,在你來的路上向你顯現的主,就是耶穌,打發我來,叫你能看見。」

六天以前,他受大祭司之命,帶了幾名隨從離開耶路撒冷,準備到大馬色去拘捕更多的基督徒。那段日子,他整天忙著挨家挨戶去搜察,逮捕基督徒,予以下監,施以酷刑,甚至處死,忙得沒有時間思想。這次的旅途是漫長而孤寂的。日頭當空,行路艱辛,但責任感重的他,卻馬不停蹄地兼程趕路。不知走了多少時辰,這隊人馬已走下荒煙漫草的石徑,進入橄欖樹叢。突然間,大馬色城已遙遙在望。城郊一抹翠綠。在白色高塔及有陽臺的屋宇間,點輟著綠色的庭園、果林、矮樹叢。

顯然目的地已在望,再過一兩小時,他就要穿過城門,步上名叫「直街」的大道,把大祭司的文告交給當地的執政者,然後著手展開拘捕的工作。就在這一霎時,天上突然放射強烈光芒

——比敘利亞正午的烈日還明亮——四面照著他;同時他還聽見一個聲音,用熟悉的亞蘭文叫著他的名字,隨行的人在驚愕中卻什麼也聽不懂(徒二十六14)。

無疑的,這榮光是直接從復活升天的救主臉上發出的。類似的榮光也出現在主登山變像的時候,他的容貌如陽光奪目,衣裳亦潔白發光,連周遭的雲彩都染上金黃。使徒約翰在拔摩海島上也看到同樣榮耀的異象。但保羅在大馬色路上所見的,可能比這還強烈好幾倍。

在那榮光中,他突然頓悟基督教會的真理。以前他所以對基督教會覺得反感,倒不是拿撒勒人耶穌被釘十字架。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他反倒會尊敬他:他那無瑕無疵的生命;有關靈與合一的教訓;相信死人復活的可能性;揭發虛假邪惡的勇氣——這一切高超卓絕的特質,令他欽佩。但令他無法忍受的是:他竟以彌賽亞自居,而他的門徒也指控猶太人謀害了他們期待已久的萬王之王。

要他信服這點,除非他能親眼看見復活的拿撒勒人耶穌,並確定他就是那被釘死十字架、已埋葬的一位;親耳聽見他說話;親眼目睹他的神奇大能,這樣他的疑慮才會完全化解,和其他的門徒一樣,心服口服地稱他:「我的主,我的神!」

他確實見到這榮耀的啟示,千真萬確,實實在在,既不是作夢,也非幻覺。他是個十分理智的人,不會把扭轉他一生的關鍵建立在薄弱的基礎上。不,正如巴拿巴後來向其他使徒說明「他在路上怎麼看見主,主怎麼向他說話,」這是他永志不忘的親身經歷。他發現他的生命有了新的目標和意義,他必須建立這一度被他視為異端的信仰。

在榮耀的大光中,他看見神至高的啟示。從奇妙的大自然,人可以看見神部分的作為:按時運轉的星宿;一望無垠的汪洋大海;朝夕變幻的雲彩;四季成熟的蔬果。從起初,神為自己未嘗不顯出證據來,就如常施恩惠,從天降雨,賞賜豐年,叫人飲食飽足,滿心喜樂。諸天述說神的榮耀,窮蒼傳揚他的手段。這日到那日發出言語,這夜到那夜傳出知識。無言無語,也無聲音可聽。因此,神的永能和神性借著所造之物已顯明出來。然而保羅所見到的啟示大光,使大自然的奇妙都黯然失色。

神還給以色列人進一步的啟示。照在摩西臉上的榮光,代表神向選民顯示自己。那光是那麼榮耀,以色列百姓無法定睛正視摩西的面龐,最後他不得不以帕子蒙臉。而這帕子也象徵以色列人對賜給他們的偉大啟示盲目無知。

然而神在耶穌身上的榮光,卻是遠勝先前任何一次的啟示。先前的是文字,如今是靈的顯現;先前是處理死的事,如今則關係到生命;先前的是短暫即逝,如今是永恆,神愛的終極顯現。再沒有任何神的榮顯可以勝過耶穌臉上的榮光。這榮光從天上直射這位迫害基督徒的保羅身上。他在他所逼迫的耶穌臉上看見神的榮光。

你想認識神嗎?那麼就往耶穌身上去認識他。人子在世絕少提及個人的意志、工作,表達個人的意見,所以我們對他本人的認識反而少之又少。一切都本于天父,歸於天父。耶穌所說的話都是傳達天父的意旨;他所作的也全是天父的工;罪人透過他得以和神重歸於好,「神在基督裏叫世人與自己和好。」除此之外,我們不需要其他的啟示。將來在天上,我們的眼睛也能正視耶穌臉上所反映神的榮光。這光要使日月星辰都昏暗。

在啟示的大光中,大數人掃羅看見逼迫基督教會的真正本質。如前所述,這個新教派的早期名稱叫「道路」。這是條極有意義的—— 一群單純的人發現一條認識、敬拜神的新路、活路,這道路是被猶太祭司及領袖迫害至死的主耶穌開闢出來的。

年輕的掃羅原先對這「道路」的信奉者嫉惡如仇,恨不得趕盡殺絕,根除盡淨。他除了突擊其聚會場所,還搜查住家,連無辜的婦女都不放過。把一批批馴如綿羊、毫不反抗的男女捆縛、鞭笞、下監、處死,迫使他們說褻瀆主的話。他就像一頭噴火的怪獸,碰見基督徒就威嚇逼迫。等耶路撒冷的教會淪為荒場,基督徒都被掃蕩無存了,他還一不作、二不休,到其他城市去重施故技。此次上大馬色,就肩負同樣的任務,要把「道路」的信徒一網打盡。

雖然保羅善良的性情並不適合作這般殘暴的差事,看到那些被逼迫的人痛苦的慘狀必令他於心不忍,但是在狂熱分子的聲援喝采聲中,他身不由己地繼續扮演醜惡的角色。而且他如此大發熱心的動機是:他以為這是他應該盡的宗教職分,是神差派他去滅絕耶穌的信徒。所以越是他的本性所抗拒的事情,在天上的評價也越高。也許這些努力可以將功贖罪,彌補他心裏常意識到的缺憾?也許他勉強克服心中的為難,去作他所不願作的事,反倒能滌淨過去的罪汙?但那時的保羅,就像那些釘主的羅馬兵丁一樣,根本不知道所作的是什麼。「我從前是褻瀆神的、逼迫人的、侮慢人的,然而我還蒙了憐憫,因我是不信不明白的時候而作的。」

就在那大光當頭射下來時,他猛然醒悟:自己以前大發熱心,非但沒有服事神,反而冒犯了神,破壞剷除他兒子以血淚生命換取的成果。逼迫基督徒就等於逼迫神的兒子。每次擊打弱小新生的教會,就等於傷害主自己。他的肢體在被鞭笞所發出的呻吟,就等於其元首在天上的歎息:「掃羅,掃羅,你為什麼逼迫我?」這個新發現是令他震驚顫慄的,好像連地都裂開了。他所信奉的宗教催逼他去作頂撞神的事;他所迫害的人是神所鍾愛的。顯然不是他對,他們錯;而是他們對,他錯了。他的大發熱心非但不討神喜悅,反倒令神震怒。啊!這是何等可怕的覺悟!在天上的榮光照耀下,他視為神聖的職責,竟然是抵觸神重大旨意的可怕罪孽!這大光也顯示他的宗教生命是何等殘缺。他一直以為自己已十分努力,過著克己聖潔的生活。公會領袖所指示他該遵行的事,他沒有不服從不遵守的。就律法所規定的,他可算無可指摘,而且他還大發熱心,所作的遠比公會所要求的還多。不過,最近的所行所為卻令他的良心有點惴惴不安;為了壓抑這種感覺,他只有加倍賣力,在逼迫基督徒的事上更不遺餘力。

另外有兩件事加深他不安的情緒。一件就是:他覺得猶太教並不能完全滿足他,並沒讓他感受到像摩西或但以理所體驗的神那溫柔的慈愛。而且它似乎也不能遏阻罪永無休止的騷擾。往往他顧意行的善,卻作不到;他不願作的惡,他反倒去行。他常常覺得自己是被罪所使喚的奴僕。背負著擺脫不掉的軛,他常呐喊、哀歎自己的絕望可悲,可是似乎毫無出路。他表面上還是順從權威,履行瑣碎的儀文規定,而內心總是揮不掉對自己的表現不滿的挫敗感。難道沒有更美善的境界了?

在那些耶穌的跟從者身上,卻似乎有更美善的東西。他們默然忍受苦難,毫不頑強鬥狠;其家庭生活的純潔似乎也證實他們的口供;他們垂死的臉龐所煥發安祥的光輝;斷氣之前還不忘為逼迫他們的人禱告。這些都顯示他們擁有他所缺乏的寶貝。可是他的信仰卻叫他要與如此可感的特性敵對,他是不是信錯了?此外,他還常聽這些基督徒談起他們的夫子,他的慈愛、聖潔,崇高的教訓,提示門徒如何調整內心的針砭——這些話每次都正觸動他的心弦。他暗自揣測這位拿撒勒人是否真的找到無價的珍寶,尋見有福生命的奧秘。可是他若真是彌賽亞,怎會淪落到這般下場!而且復活之說更是荒謬無稽之至!羅馬的守衛都斷定是門徒趁他們睡著時,把屍體偷走了。

這些疑問猜測在見到拿撒勒耶穌高高坐在權能者的右邊,全身迸射比日頭還明亮的榮光的那一霎那,獲得了肯定的解答。以前推動他去逼迫神子的義又算得上是義嗎?它有什麼價值呢?不過是有害、導向死亡的罪行。他一直自以為無可指摘;但在那大光中卻發覺自己是罪魁禍首,不配被稱作兒子,只要能被視為奴僕的一員就滿心感激了。

如今,他也發現良心不安的原因。到目前為止,他都將它歸於因為自己心理的一種病態或憂鬱的情緒,或目睹苦難之慘狀的心理反應,是他必須儘快克服的一項弱點。如今他明白這些掙紮衝突,實在是偉大的牧人手中的刺棒,敦促他歸返正道,導引他肩負他從創世以前即已為他豫備好的使命。

當主對他說:「掃羅,掃羅,你用腳踢刺是難的。」這話立刻透露他的身分。主在世時喜歡用比喻對人講道理,如今在天上仍是不改其本色。他將自己比喻作以高價購買一頭小牝牛的農夫,領它回農場去犁田。但這頭牛很強,不照主人指示的路線走,卻往別的方向亂闖。主人不得已,只好用刺棒在他身上刺了一下,警告它順從主人的意思。掃羅發現自己正是神重價買來的,神要使他走上神為他安排的路。良心的刺痛就是基於鞭策他順服的目的。這是他前所未曾體會的信仰生活的一面。從今以後,他不再隨己意行,而要遵行神的意旨;不再穿戴自己的義,而要披上神的義;不再拆毀,而要建造;不再反對拿撒勒耶穌,而要負他的軛,背負他的擔子,遵行他的旨意。

那光亦啟示了他未來要走的路。從此他要為所見的作見證,並照神的旨意服事他。所求於他的,就是與復活的救主聯合,瞻仰他的榮美,到他的殿去求問,領受主要他傳揚的信息。

這就夠了。他順從地問主下一步要他作什麼。主吩咐他起來,進城去,有人會告訴他當作何事。當時他還不知道將來為主的名他要受多少的苦(徒九16),那是主向亞拿尼亞透露的秘密。保羅以後自然會明白。

在那明光一閃,及以後三天在猶大家的靜養,保羅悟知了主授予他的使命——他要往外邦及猶太人面前作見證,開啟盲目人的眼,叫人離開黑暗歸向光明,脫離撒但的權勢,歸向神,而得著赦罪之恩,與一切成聖的人同得基業。這託付確定了他的一生的方向;這託付縈繞在他的記憶裏,也成了他再奮起,建造高貴工程的根基。

明白神的旨意,仰望義者,聽他的聲音,成為他所揀選的器皿,為他作見證,在外邦人君王,並以色列人面前宣揚主名,這些成了他努力向標竿直跑所要贏得的獎賞(徒九15,二十二14),他要以無限的忍耐和信心去達成這目標。

他如何能不順從天上來的異象,呼召他去過舍己受苦的生涯?他柔順地讓隨從牽著他的手進入大馬色城;卑恭地聽取亞拿尼亞的指示。他原來的任務是來捉拿基督徒的,如今情勢完全改變了。神的恩惠在他身上是何等豐盛。── 邁爾《聖經人物傳──保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