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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由悲哀生出之歌

 

讀經:撒母耳記上第二十三章

 

    教會有許多最甜美的詩歌,要歸功於他一些最高貴兒女心靈所經歷的深沉悲痛。踏過試煉和痛苦的腳,在這些嘔心瀝血的抒情詩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未經歷練的詩歌絕對不會像由悲傷醞釀出來的詩那樣感人肺腑,垂諸永世。

    近代一位作家說過,音樂的奧秘美麗,絕不只是在於它千變萬化,五彩繽紛的形式而已;他進一步指出,人僅僅是將潛伏在各樣物質裏、等候發掘的音樂誘發出來,加以詮釋。「人發展了他們裏面的東西,正如由地裏挖掘出來的煤,一旦點上火,它先前從太陽吸收的光和熱就馬上燃放出來。」這種鎖在自然裏面,渴望藉著人而被釋放出來的無言音樂,豈不是受造物最深切的盼望之一?他們正等待著神兒子的顯明。

    大衛的詩歌中,有許多注明是在這段黑暗悲傷歲月中寫成的;那時他好像鷓鴣一樣,在山上被追逐驅趕。我們可以從他的詩歌裏,找出聖經記載他的逃亡腳蹤。基伊拉,西弗,瑪雲,隱基底,都構成了他那些留芳百世詩篇中的主調。對這位才華橫溢的詩人而言,他有能力將隱匿在最晦暗的逃亡環境裏的音樂誘發出來。荒僻的曠野,如今永垂不朽,成了完全詩篇的旋律之一,這豈非奇事?我們要略為探討一下大衛的歷史和詩篇中間的一些關聯。

    一、一串詩篇──基伊拉。大衛仍藏在哈列樹林中時,有消息傳來,非利士人正攻擊邊境小城基伊拉,搶奪禾場。那時正是莊稼收成,等待打穀的時刻;此時入侵,正逢良機。報信的可能還捎來求援的呼聲,因大衛一直在南方邊界以保護者自居。掃羅距離太遠,又被惡魔侵擾,自身難保;即使他有心相助,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大衛則近在眼前,驍勇善戰。他們對他的請求果然沒有落空,特別是這請求又加上了神的印證。大衛起身,下到空曠之地,正碰上滿載而歸,攜帶大批牛羊牲畜

的非利土人。他大大殺敗他們,奪回一切被擄去的掠物,交還給歡天喜地的基伊拉人。他和他的屬下因此也受到豐厚的款待。

      然而,這只是陰霾天空偶現的一絲陽光。大衛和跟從的人必然享受這短暫而安逸的城市生活,為能脫離洞穴生涯,重返文明而舒一口氣。詩篇第三十一篇透露的,可能就是這乍現的安慰和舒適,「耶和華是應當稱頌的,因為他在堅固城裏,向我施展奇妙的慈愛。」

    西弗。大衛在伊基拉的停留匆匆告終,因為有消息傳來(可能是約拿單差人傳來的),掃羅正率領大軍,要圍攻基伊拉,捉拿大衛就如囊中取物。這個消息並由以弗得證實;大衛更進一步知道,那些怯懦而無情的基伊拉人為了自保,枉顧大衛先前的搭救,反而恩將仇報,正打算把他和手下交出來。因此大衛和跟隨他的人(大概有六百之多),就起身離了基伊拉;他們可能分成許多小隊,由大衛率領其中對他最忠心的一小群人,跑到西弗曠野的山地,那是希伯侖南方約三裏的地方。

      這可能是大衛最低潮的時刻。掃羅天天尋索他,顯然掃羅已下定決心,此番不取去他的性命絕不罷休。掃羅雖然言談仍一派虔誠的樣子(二十三7 21),但他暗地為阻撓神的旨意而沾沾自喜。正如約拿單在林中與大衛相見時所說的,掃羅知道大衛將作以色列的王,這絲毫不動搖他殺大衛的決心。他的靈魂已淪落到何等絕望的光景!他正滑向妄行邪惡之途。大衛有足夠的理由,懼怕這個心懷惡毒,居心反抗神旨意的人。

      除了這層仇恨之外,大衛又聽說西弗人為了取悅王,而出賣了他的藏身之處。他只好再度南遷,逃到瑪雲的曠野,那是一個圓錐形的丘陵,有較佳的視野,可以環顧四圍鄉野。但西弗人窮追不舍,再度向掃羅密告他的去向。大衛一行很快就發現被大軍包圍,四面楚歌,幸虧在緊要關頭,忽有使者來報告掃羅,「非利士人犯境搶掠,請王快快回去。」

    大衛不禁深深松一口氣。他唱出詩篇第五十四篇,「神阿,求你以你的名救我,憑你的大能為我伸冤。」

    隱基底。瑪雲緊鑼密鼓的追逐過去之後,大衛率領隨從東移,到死海沿岸野山羊群集的大本營。在西岸中部,有一片肥沃平原,盛產熱帶蔬果。它有巨大的峭壁為蕃籬,伸向湖中怒濤;由四百尺高峽穀蜿蜒而下的溪流,為它增添不少山光水色。有人說,這些飽經雨水沖刷的灰色岩石,正是一個古老城市的遺跡,那就是大衛的下一個避難處一一一隱基底,意思是狩獵野羊一一一險峻的峭壁上許多深邃的大洞,和充沛的水源,形成這塊稀疏、簡樸地區的兩大特色。詩人又一次將他此處的經歷,融入兩篇珍貴無比的詩歌中。詩篇第五十七篇,「神阿,求你憐憫我,憐憫我;因為我的心投靠你。」詩篇第一百四十二篇,「我發聲哀告耶和華;發聲懇求耶和華。我在他面前吐露我的苦情。」

    野外的經驗也在他的詩歌中層出不窮,例如借自荒野岩壁的隱喻,對無辜的抗辯,祈求至高者的護庇,對於靈魂的細膩敏感。這些都見於詩篇第十一,十三,十七,二十五,六十四篇。

    二、這些詩篇的特色。我們無法一一詳述,只能提綱挈領道出幾點格外引人注目之處。

    詩篇的想像力。「我的性命在獅子中間;我躺臥在性如烈火的世人當中。」他的靈魂藏在神裏面,躲在他翅膀的陰影下;正如他常見到的幼鷹那樣安然倚在父母的巨翅之下。神是他的磐石,是他的避難所,正如他的隨從藏身在堅固深邃的洞穴裏。他的幫助者必不叫他的仇敵攫獲他;他們要像失足的獵人一樣,為了捕捉陷突中的掠物而翻身摔下深坑。夜裏,他以耶和華為居所,一夜高唱詩歌直至天方破曉。這些詩歌都洋溢著這一類的想像力和隱喻。

    詩而對於人的細膩敏感。他的譴責之詞並不輕易放過那些挑起王的狠毒之火的人。他毫無猶疑地斥責那些在他跌倒時袖手旁觀的人,那些高喊著「密告他!密告他!」的人,那些毀謗中傷他的人。但他對掃羅從無微言;他絕不單獨提及掃羅,只籠統的說到那些尋索他性命的惡人。他談到逝去那段快樂的時光,總是興起無盡的哀愁;他對掃羅的瘋狂,更是心懷同情,並為他而身穿麻衣,禁食刻己(三十五13

)。但他沒有任何責備之語,沒有以牙還牙的報複之心。這一點也預表了耶穌的教導和他的品格。

      對于正直的體認。他對神,對人都存著無虧的良心。如果是對他的清白提出挑戰,他必然挺身維護;他在直覺上必然知道,在他那顛沛的戰士生涯要,他需要不斷獻上贖罪祭,以祈求神的赦免。但對於掃羅,或任何背叛他,威脅他的人,他必堅持申辯自己的無辜;然後他轉向神,作一個手潔心清,不向虛妄,起誓不懷詭詐的人(詩七345;二十四)

    受苦的證據。在各式各樣的痛苦中,最錐心刺骨,難以忍受的,莫過於來自親朋好友的惡意攻擊。這也是大衛最深以為苦的。對這個高度敏感的心靈而言,這是最難堪的一種折磨:即使他甘願為他們代禱,服事他們,他們仍以殘酷的毀謗攻擊他。

「他們的牙齒是槍、箭;他們的舌頭是快刀。」

    但他向神呼求。

          「求你以你的名救我;

          憑你的大能為我伸冤!」

          「神是幫助我的。」

          「我要求告至高的神,

          就是為我成全諸事的神。

          神從天上必施恩救我;

          也必向我發出慈愛和誠實。」

          「我無處避難,也沒有人眷顧我。

          耶和華阿,我會向你哀求;

          我說,你是我的避難所。」

    這些懇求裏,含著何等深刻的哀慟!他不尋求報複那錯待他的人;他只是將自己交在神手中,讓他公平審判,相信公義的神必在危難時刻護庇他,並且至終要顯明他的義,好像明光照耀,又如正午的日頭。

    若是讀者中有被冤枉毀謗,受人中傷欺壓的,當安息在主裏,忍耐等候。也許伸冤的那一刻來臨之前,會有一段耽擱,在這期間他們必須穿上純潔無瑕疵的白衣(啟七11);但不久,神要興起,從灰塵裏抬舉貧寒人,從糞堆中提拔窮乏人,「使他們與王子同坐,得著榮耀的座位。」因為窮乏人必不永遠被遺忘,貧寒人的盼望也必不落空。―― 邁爾《大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