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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參孫--戰士成小丑

 

麻西與參孫,不論在力量,纔能,人格,以及對於生活和文學的影響各方面,都形成強烈的對照。一個是有頭腦的人,學通了埃及一切的智慧學術,另一個是蠻勇的英雄,通曉江湖術士的技兩。摩西的生命是一首長的英雄史詩,參孫的生命是一個簡短的悲劇。摩西是屬神的人,參孫是屬世的人.……

參孫臨死時唇間發出復仇的祈禱,摩西去世前卻為以色列發出豫言。摩西完成了五卷經書,參孫留下了一個謎。摩西活了一百二十年,建立了一個國家,制定了世代相傳的律法;參孫短暫的一生以地方性的一個大悲劇作結束,沒有真正的成功,也沒有人紀念……

這兩個人物是何等的不同,開始時,他們原有一件相同的東西--信心。只可惜一個堅持到底,另一個卻中途夭折”。

當克倫威爾端坐著讓人替他畫像時,藝術家向他提議把頭靠在一雙手上,以便掩飾他額上的一個贅瘤。 這位率直的攝政官鹵莽地說:“管它贅瘤不贅瘤,只要原原本本地把我的像畫出來就得行。”

這便是聖經人物傳記的特徵。不管皂白美醜,成功失敗都赤裸裸地原原本本地記上。那些人物是有血有肉的真人,而不是塑膠製成的聖人。人生的功課可以從成功上取得,也可以從失敗中學習。由於這種現實主義,致使聖經永遠不會過時,常常都與人有關係。值得注意的是:密爾敦(Milton)以參孫作他悲劇詩的主角,而米開蘭哲羅(Michelangelo)又選擇摩西作他最大雕刻作品的物件。

背景與出身

參孫在世的日子帕勒斯丁沿海有極大的困擾。從愛琴海(Agean  Sea)而來,擬進入埃及的侵犯者遇到挫折,於是便安頓在所謂帕勒斯丁的平原。參孫的老家撒非拉(Shephelah)剛好位於這平原的邊界。由於與非利士毗鄰,使參孫不時得著大顯身手的機會,但那裏隱伏著許多試探,把他引上毀滅的大道。

很少青年人在生命開始時,能比參孫有更順利的命運。他與施洗約翰一樣,在出生以前,便有神的預告(士1335)。他幸運地有虔誠的父母,他們都極願意按照神的旨意領受他賜給他們的禮物(士138)。再者,由參孫結婚時伴郎數目之多而推測(士141011),他的父母還可能是有錢和有地位的人。天使突然的到訪,使瑪挪亞的妻子滿了敬畏的心--她對丈夫說:“有一個神人到我面前來,他的相貌如神使者的相貌,甚是可畏……他對我說,你要懷孕生一個兒子。”(士1378)瑪挪亞對他妻子的話語不尋根究底,可反映出他的性格如何。他第一個反應便是祈禱,這是敬虔人的一個記號。

神答應他的禱告,打發使者回到他那裏,把信息重複說一遍。瑪挪亞毫不懷疑相信,說:“願你的話應驗。我們當怎樣待這孩子,他後來當處怎麼樣呢?”注意他的詢問沒有懷疑的語氣,只是請求指示。瑪挪亞不僅是一個禱告的人,也是個有信心的人。他們不願照自己的心意為孩子定下計畫,他們願意完成神的旨意。有這樣的父母必然可是保證孩子有輝煌的將來的。以色列在這黑暗的時代十分需要一位元元拯救者。參孫的父母當然極珍惜這種希望,希望他們的兒子將來會擔負這個責任。然而,不是所有敬虔的父母都不必為兒女的生活行為煩惱。這位使父母充滿美夢的嬰兒,到長大時竟令他們大失所望。

天使的宣告包含了不同的內容:“ 這孩子一出胎就歸神作拿細耳人”。“他必起首拯救以色列人脫離非利士人的手”(士135)。前者表明他力量的根源。他以後的成就都完全因為這件事實纔能解釋。後者乃預告他身手的範圍。他的工作不過是個人的,反復無常的,並沒有為以色列人留下永久性的解救。

理想上,以色列人原是與世界完全分別出來歸神為聖的一個民族,但事實與理想相差得太遠,特別在士師時代,更顯得可哀。然而,常常都有少數被選出的拿細耳人,這些人渴慕最高超的生活,自動起願,歸神為聖。我們的主便是最理想的拿細耳人。

拿細耳人的誓願有三種禁戒:

(一)不可吃葡萄樹所結的果子或斯制作物(民63)。這禁戒預表要脫離某些感官上的享受。這些享受在別人而言,可能是合法的;這件東西的本身也不一定是有害的。“他就要選離清酒,濃酒……不可喝什麼葡萄汁,也不可吃鮮葡萄和幹葡萄。”我們很容易明白為何他們不許喝會使人薰醉的酒,但為什麼連鮮葡萄和幹葡萄也不准吃則令人莫明其妙。事實上,一個屬神的人必須許願克己,而且在屬靈的事情上必須熟練一些功課。“別人可以做的事你不可能”。運動家在訓練期間便知道如何實行這原則。保羅--屬靈上的拿細耳人,毅然放棄一些他從前認為有益的東西,為要得著從天上來的獎賞。

(二)不可剪發(民65)。這禁戒預表要脫離外表的驕傲。“在離俗歸耶和華的日子,不可用剃刀剃頭,要由發綹長長了……”他不能隱藏分別歸神的事實。他是一個有記號的人,在任何地方使人一望便知。這一點實在是很大的犧牲。這一點也是使人不肯完全降服神的因素;他不願意放棄與人為伍的權利,不願意擔當十字架的苦難。

(三)不可接觸死屍。這一點預表要放棄世上最親愛的人:“在他離俗歸耶和華的一切日子,不可挨近死屍。他的父母或是弟兄,姐妹,死了的時候,他不可因他們使自己不潔淨;因為那離俗歸神的憑據是在他頭上”(士667)。死亡是罪的果子,這種禁戒乃表示拿細耳人不可接觸罪。他對親屬的情感應該屈服在對神的忠誠上。我們在分別歸神的時候,血肉的關係必須重新調整。“愛父母過於愛我的,不配作我的門徒”(太1037)。這是那位真正的拿細耳人所說的。

從聖經中,我們清楚看見,參孫承認他父母在他作嬰孩時為他所許的願。可是,他沒有自始至終地忠於這誓約。

力量與軟弱

聖經上沒有任何人像參孫一樣,聖靈的能力與身體的力量是息息相關的。在當時以武力為主的時代中,參孫所負的使命是向他同時代的人表明一件事;作戰的能力單單從神而來。仔細閱讀參孫的傳記,便明白他個人的力氣並不藏在他的銅皮鐵骨中,因為它不是體育的結果。這種普遍的觀念在聖經中找不到根據。如果參孫的力氣是因他強壯的體格而來,那麼,大利拉和非利士人為何會因他力氣大的緣故感到大惑不解呢?他自己對大利拉說,如果剃了他的頭髮,他便會像別人一樣(士1617)。

他的力氣也不是藏在他的頭髮中,雖然他的頭髮確實曾表示與其力氣有關。他的長頭髮乃表示他奉獻給神的見證。

參孫驚人而奇異的成就也不是因為他的武器特別厲害。以普通的標準看來,那塊驢腮骨(英國詩人密爾敦稱它為參孫的“骨劍”)實在是荒唐滑稽的武器。顯然地,他沒有穿著什麼鎧甲或佩戴什麼武器的。

他力量的根源完全是因為聖靈的能力臨到他。關於這一點,在聖經中可以找到接二連三的證據。“耶和華的靈才感動他”(士1325)。“耶和華的靈大大感動參孫”(士14619)。他每次得力量時,都不是因為吃了什麼特別的食物或服了什麼特別的興奮劑,乃是直接由神的靈而來,那完全是因他遵守拿細耳人的誓願的結果。舊約聖經中身體的力量很常是新約聖經中靈性豐盛的表示。參孫失敗和跌倒的功課,可能在今日基督徒的生活中找到相同的例證。

對於青年的參孫,迦薩的生活比起他自己狹窄的家園必然顯得更迷人,更文明。他像燈蛾著了迷撲向火光一樣。瑪哈尼但(士1325)的營地是集合青年人受軍事訓練的地方。參孫可能在那兒得悉他國家絕望的光景,神的靈便開始感動他。然而,邪惡的、受好享樂的迦薩便坐落在瑪哈尼但旁邊--常常都是如此--在這裏,他的奉獻熱誠便受到考驗了。

參孫漸漸與他民族的敵人表示友善。結果,他娶了一個非利士女子為妻,使他的父母無限苦惱。這位女子不過是初次開始使他墮落的人,其後尚有幾個女子都與參孫的命運有關。據說在居比路發現的壁畫中仍可以看見非利士女郎迷人的風姿。參孫覺得她們十分動人,而那些非利士女子又覺得年青英俊的希伯來人非常適合她們的脾胃。

成就 與失敗

參孫是神答應絕望中的以色列人苦苦哀求的結果,也是神應允他父母的禱告。神預備一個奇異的工具來拯救他的百姓。有人說參孫的武功有點像希臘神話中的大力士赤邱利的事功,而且夾著怪誕滑稽的成份,每當他使用武夫之力時,都是由於他變幻無常的性情和他個人復仇的欲望所推動,很少是由於他真正愛國的熱情--一個孤單的人在單獨地應付他與敵人的鬥爭。參孫並不是在失明以後才扮演丑角的。

然而,他的生命對於以色列人並不是毫無利益功勳可言。他受同胞們的愛戴尊敬。他雖然身為一個士師,卻沒有見他擔任裁判的責任,所以,還不如稱他為抗敵的民族戰士。他那令人驚奇的力量使仇敵的心懼怕。非利士全地的人一聽見他的名字便驚惶失色,直至他最後一次下到他們中間去所遭遇的悲慘收場。但在此以前,他在以色列人歷史上最黑暗的時期代表神,作了他同胞得靈感和勇氣的源頭。

有一次,非利士人來要脅猶太人把參孫交出來。隨即便有三千猶太人,無精打采垂頭喪氣的來見參孫,要把他們的戰士交給非利士人,以便緩和與非利士人之間的緊張氣氛。參孫當時該多麼失望難過。他是以色列人的拯救者,他們卻以怨報德,不與他同心協力抵擋敵人,反而某願受敵人的奴役,苟且偷安。

綜合參孫失去大氣力並其後備受卑微淩辱的原因,有下列幾點:

第一、他毫不在意地違背了他拿細耳人的誓願,犯了假冒為善的罪。他戴著拿細耳人的記號,生活和行動卻完全不像一個拿細耳人。例如,拿細耳人是不准與死屍接觸的,但他竟從死獅中取蜜,又用驢腮骨做武器。他的發綹是不可以剃去的,然而,他卻軟弱地把他的秘密洩露給出賣他的大利拉。聖經中沒有提到他飲葡萄酒的記錄,但如果前門緊閉,後門敞開,盜賊是仍然可以進來的。

第二、他繼續不斷地玩火,犯了傲慢的罪。他以為他可以安安全全地犯罪,因為在他一次再次的失錯中,神並沒有責罰他,從他收回他的能力。他對神為他懸掛的紅燈故意熱視無睹。他已將與神的靈合作的經驗當作家常便飯,以致過分輕狂,不相信神的靈真的有一天竟會離他而去。從他的外表看來,一切都好像仍然與神保持聯絡,作為他力量的根源。然而,他已慣常下到不屬靈的氣氛中去放縱不合法的情感,這樣,必然免不了應得的下場。

第三、他輕看他得能力的秘決,犯了妥協的罪。他進入一種純粹屬肉體的關係中,儘量放縱情欲,而不顧神的榮耀。他的妥協開始於他那不能同負一軛的婚姻(士143)。結束於出賣他的一個女人的膝蓋上。這女人乃是茺淫的大利拉。大利拉的名字乃是誘惑的意思。她比那頭獅子危險得許多倍,因她以不同的姿應付各種不同的人。對挪亞,她以酒的姿態出現;對烏西雅,她以權力出現;對大衛,她以一個美麗的身材出現;對代俄特累非(Diotephes)她以地位出現。我們的仇敵知道如何把大利拉喬裝成各種最適當的角色送到我們每個人面前。她並不是常常討厭的,但一定都是具誘惑性的。參孫得著了一個痛苦的功課;在外邦人和屬神的人之間不可能有忠誠的存在。

悲劇與凱旋

參孫沒有親手剃自己的頭髮,他不過甘心選擇與惡人為伍,他們便會包辦其餘的一切。自從他第一次與非利士人接觸,便有人想得能力的秘決,以便可以制服他。大利拉並不是第一個撫弄他頭髮的人。參孫的跌倒不是突然其來的,乃是慢性自殺,逐漸的向世界和肉體的壓力低頭。我們的仇敵也像大利拉一樣,不斷地向我們施壓力,要我們將屬靈能力的秘決交出來。“大利拉天天用話催逼他,甚至他心裏煩悶要死”。由於參孫沉溺於情欲之歡,在肉體的眼睛未曾被仇敵剜掉以前,心靈的眼睛已經瞎了,於是,“參孫把心中所藏的都告訴了她”。

接著,歷史上最慘的悲劇之一便上演了。正當參孫把頭枕在不忠實的大利拉膝上時,他那分別為聖的頭髮便被削去了。他像以掃一樣,把屬靈的長子特權賣掉了,換來的不過是一點肉羹--短暫的感官上的享受。那曾經一次失足的人,竟可憐地一錯再錯,直至身敗名裂。

當“參孫哪,非利士人拿你來了”的熟悉呼喚把他從睡夢中驚醒時,他說:“我要像前幾次出去活動身體,他卻不知道耶和華已經離開他了”(士1620)。這是多麼可悲的不自覺,神的忍耐已到了一定的限度,靈的力量已被收回,他“便軟弱像別人一樣”(士1617)。一次輕慢他得能力的秘決已太多了,不自覺的敗亡已到了妙手不能回春的地步。他的氣力在不自覺的時候已消失了。急難到來時,他毫無能力去應付,本該爾(Bengel)說:“有神者,是知;沒有神者,是無知。”

參孫失敗的根源和頂點都是在潛意識的界域中,“他卻不知道”。今天,我們比古人更明白潛意識對於人格的形成和分裂有多麼重大的影響。“因為他心怎樣思量,他為人就是怎樣”(箴237)。有人說過,掃羅,巴蘭,所羅門,猶大和底馬諸人物,似乎在失敗以前都不曉得神已離開他們。沒有誰比在迦薩的瞎子參孫更泣惻可哀,沒有什麼警告比參孫的例子更動人。密爾敦在他的詩篇中曾將參孫的生活和內在的人格描寫得淋漓盡至。

在監獄中,沒有安慰,也沒有溫情。他向那些來獄探訪他的親朋懺悔。神的靈在他裏面工作,使他生出悔改的心。

這件悲劇的另一個結果是:顛倒了神的仇敵和神的子民的聲譽,耶和華的名受羞辱。他們的神大袞卻受到尊榮和讚揚。以色列受羞辱。參孫的跌倒實在使他大大卑微。

然而,正如保羅所說,神是希望的神。甚至對那樣軟弱、多罪、傲慢、盲目的參孫仍然有希望。神准許他在生命的薄暮裏獲得最大的勝利。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非利士人為他們國家的神大袞擺設一個大宴會。他們把參孫帶來做小丑助興,讓幾千個集合在廟頂的群眾戲耍開心。參孫在被囚的日子中,他那歸神為聖的頭髮已漸漸長起來,與此同時並進的是他懊悔的心。由於他重新分別為聖,他的力量也歸回給他。然而,他沒有得著一對新的眼睛。因為神容讓罪的自然結果和判決臨到人,即使是他的兒女。不過,神賜給他得以重新與他交通的福樂,並赦免他的罪。

參孫請求耶替他帶路的童子讓他靠在支撐廟頂的兩根主柱上,好像他因緊張和羞辱變得十分疲乏。當他摸著兩根柱子的時候,便求告耶和華再次幫助他。他得著神的幫助,盡力攀折柱子,以臻大使房子倒塌。這樣,他死時所殺的敵人比活著時所殺的還多。

參孫在末次的勝利中,他的動機似乎也是奇異錯雜的。他是不是比較關心報復非利士人剜他雙眼的仇過於關心神的榮耀呢?即或如此,我們也不能否認信心的存在。不然,他的名字便不會被列在希伯來書第11章的英雄名錄上。參孫生命中的最後功課,乃是鼓勵那些曾經失敗的人抬起頭來。因為對於神,常常都有希望,即使是日暮黃昏的時候亦然。參孫的墓誌銘可以包括在三句話內--因情欲而敗壞;因懺悔而復興;因殉道而得勝。

史學家弗倫特(Fronde)描寫大主教克朗麥(Granmer)的殉道時,將他與參孫比照。

利特理主教(Bishop  Ridley)與拉提麥主教(Bishop  Latimer)與他一同關禁在倫敦著名的大監獄內(Tower  of  London)。他們都被控為信奉異端,認定必受死刑。後來他們被移到牛津受第二次的審訊。一五五五年十月十八日利特理主教和拉擔麥主教都在那裏受了火刑。但是克朗麥卻收回他的主張,放棄信仰,這對於羅馬天主教立刻產生重大的影響。然而,當他仍被帶出來要殉難時,出乎每一個人的意外,他又反悔前言,仍堅持他的信仰。由於他曾用右手繕寫他的出賣信仰書,他便先把右手伸入火中藉以作證。表示這是他最後一次的悔改,以後永不能再反悔。

布朗麥便如此與世長辭了。他被敵人帶出來戲弄時,心靈的眼睛早已盲了。但他死時所給他們的打擊比他活著時的教訓更有力。次日,波爾(Pole)被任為坎特伯裏的大主教。但在其他方面而言,法庭過份殘酷的措施反而失去了他們的宗旨。如果他們滿意接受克朗麥的放棄信仰書,那麼,這位大主教便可能在萬人唾棄,十手所指之下心碎而死,改教運動也會因這位戰士蒙受羞辱。── 孫德生《神的門生》